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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珍福樓宴請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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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風烈烈,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山道上,穿過密林,停在懸崖邊。一名穿雪青色絨毛鬥篷的女子下車,朝崖邊站著的男人走去。

女子取下風帽, 露出一張俏麗的容顏。

“謝大人。”

男人回過頭來, 揚唇:“歐陽姑娘果然守時。”他嗓音低沈, 渾身裹在鬥篷裏, 寬大的風帽遮住了面龐,只露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。

歐陽虞笑了笑:“不知謝大人找我所為何事?”

男子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:“上次的提議,歐陽姑娘考慮得如何?”

“謝大人說給我半月時間考慮,我若沒記錯, 好像還不到半個月吧?”

“我等不了了。”男子微微側身, 語氣稍頓,“魏敘與紀棠近日出雙入對, 想必歐陽姑娘也看到了吧?姑娘若是再猶豫可就真的沒機會了。”

歐陽虞眼神閃了閃, 繼而宛然一笑:“我倒是好奇, 謝大人與魏家有何仇怨?又想從魏家得到些什麽呢?”

“我說過, 你有你想要的, 我亦有我想得的,咱們合作, 各取所需, 不比一人單槍匹馬勝算大嗎?”

“讓我來猜一猜……你想要的, 是紀棠?”

男子轉動玉扳指的手頓住,看向她:“這個你無需知道,總之, 事成之後,你能得償所願, 我亦能如願以償。”

歐陽虞垂眸,思慮良久後擡頭:“謝大人要我做什麽?”

男子轉身看向茫茫遠山,緩緩開口:“我要方如意的命。”方如意,是魏老夫人的閨名。

“你瘋了?”歐陽虞上前兩步,“你要我殺老夫人?不行,絕對不行。”

一陣風吹來,男子裹緊鬥篷,笑道:“歐陽姑娘不用這麽快拒絕,我只提醒姑娘一點,只要方如意活著,你永遠也別想嫁進魏家做少夫人。”

見她神色微動,男子繼續道:“方如意年歲已高,經不起折騰,出點什麽意外也不奇怪。只要方如意一死,就掃清了你嫁進魏家的最大障礙,姑娘可要考慮清楚了。”

歐陽虞緊了緊手裏的羅帕,想起這些日子老夫人對她態度冷淡,心中百般不是滋味。憑什麽一個孤女能得到魏老夫人的認可,她堂堂歐陽家,難道連一個孤女都不如?

“姑娘意下如何?”

歐陽虞轉身,遲疑片刻方道:“我答應你。”

“那我就等姑娘的好消息。”

遠處,大片陰霾聚攏過來,翻滾的烏雲好似觸手可及,重重密林中,只聽山風呼嘯不聞一絲鳥鳴。一場大雪,即將來臨。

玉棠軒。

紀棠手裏捧著袖爐,坐在案邊看書,一身碧藍色立領對襟襖裙,領邊袖口都鑲了雪白狐絨,溫柔雅致,大有月白風清之感。

“少夫人,好像要下雪了。”阿若開門進來,手裏提著一籃子銀碳。

紀棠起身走到窗邊,只見外面烏雲密布,似飄下細密的雨絲。墻角的火爐裏,碳火燒得通紅,阿若用鐵鉤子通了通,頓時冒起一股火星子。

“阿若,什麽時辰了?”

“快到申時了,少夫人可是餓了?我去取些茶果來。”

“不用了,我不餓。”

“哦。”阿若將燃盡的碳火取出,又往裏添了幾塊後掩門退下。

明日就是永安侯生辰,上一世,因老夫人病重,這場宴席是取消了的。紀棠預感,明天珍福樓的這場生辰宴,一定會有事發生。

正思量,丫鬟來報說魏襄來了,紀棠揚了揚唇,轉身去了前院。

魏襄大咧咧坐在廳裏,見紀棠出來,忙起身行禮。近來,她對紀棠的態度大有改觀,雖說不上親密,倒也不似以前那般蠻橫無理。

“三妹妹快坐。”

魏襄重新坐下,垂著頭傻笑,臉上紅撲撲的,不知是凍紅的還是羞紅的。

紀棠笑著開口:“三妹妹有喜事?讓我猜猜,準是與閆家三郎有關。”

“嫂嫂,明日父親生辰,映麒哥哥也會去呢。”閆映麒,是閆映姝的三哥。

“瞧把你高興得。”紀棠放下袖爐,端起茶盞,“看來你與閆家三郎進展不俗,回頭做了閆家的兒媳,可不要忘了感謝我。”

“那是自然,還要多虧嫂嫂一語點醒夢中人。”魏襄坐直身子,“今日來,是向嫂嫂借一樣東西。”

“哦?什麽東西?”

“前些日子,見嫂嫂戴了一串翡翠禁步,很是雅致,可否借我用用?”

紀棠挑眉,翡翠禁步,她只有一串,就是歐陽虞送的那串。

“你若喜歡,只管拿去戴。”說著,讓丫鬟去取。

“明日我就穿這身提花對襟襦裙,配那翡翠禁步,嫂嫂以為如何?”

“甚好,你穿什麽都好看。”

兩人說了幾句話,丫鬟取來禁步,魏襄拿起在身上比了比,喜滋滋走了。門外,雨絲變成了濃密的雪花,不到一個時辰,便鋪滿了枝頭。

夜裏,紀棠早早上榻,抱著溫暖的銅爐,很快進入夢鄉。睡到半夜,有人鉆進被窩,他身上很涼,似乎剛從外面回來。

那人將她摟進懷中,紀棠嚶嚀兩聲,又沈沈睡去。

……

初冬新雪,足足下了一夜,清晨,一開窗便是滿目瓊枝天地一色。今天是永安侯生辰,紀棠和程苒早早去了珍福樓。

如今程苒有孕,身子不太舒服,紀棠便讓她回屋歇息,等賓客來了,招呼招呼賓客就好。

將近午時,永安侯著一身墨綠色錦袍,喜氣洋洋地在門口迎賓。遠遠地,竟瞧見康郡王府的馬車駛了過來。永安侯“喲”一聲,急忙上前迎接。

車簾被挑起,出來一個滿頭珠翠,眉目飛揚的年輕女子。

“見過郡主。”

“魏侯爺。”嘉敏郡主微微點頭,“本郡主今日不請自來,魏侯爺不會怪罪吧?”

“郡主哪裏話,嘉敏郡主大駕光臨,自然是蓬蓽生輝。”永安侯親自將人迎進珍福樓,並安排了雅間。這位嘉敏郡主是先皇親封的,出身高貴家世顯赫,聽說還是未來皇後熱門人選,得罪不起呢。

紀棠站在回廊下,見宋嘉敏趾高氣揚地走進來。歐陽虞本事不小,還真把人請來了。

旁邊幾個貴婦也在議論,說永安侯府如今果真不一樣了,連康郡王府都親自上門賀壽。說罷,都圍攏到孫氏身邊,孫氏禁了一月的足,自然十分受用這眾星捧月之感,連眉梢都快要翹上天去。

正午,珍福樓裏高朋滿座,一片熱鬧景象,待賓客到齊,永安侯端起酒杯講了幾句,接下來,正式開宴。絲竹之聲響起,自是鬥酒豪飲,賓主盡歡。

紀棠在外面站了一會,宴席開始後才回屋歇息。須臾,門被推開,魏敘端著兩盤糕點走進來。

“世子爺怎麽來了?”

魏敘將茶盤放在她面前,坐下:“今日父親生辰,我向都察司告了半天假。”其實,他是為她而來,每回家中擺宴,她都顧不上吃飯。

“先將就著吃些,一會帶你去外面吃。”

紀棠笑了笑,拿起蕓豆糕咬了一口:“今日父親生辰,怕是走不了,再說,後廚裏吃的多得是,何必去外面?”

“集雲街新開了一間餛飩鋪,賣餛飩的老夫婦手藝了得,那大餛飩皮兒薄肉厚湯汁鮮美,這麽冷的天吃上一碗豈不美哉?”

被她這麽一說,紀棠咽了咽唾沫:“那得等宴席結束才能去。”

“無妨,那鋪子開到很晚,我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見她吃完了一塊蕓豆糕,還伸出舌尖來舔了舔殷紅的嘴唇,魏敘心下一動,起身將人拉入懷中,不由分說就堵住了那張誘人的嘴。

唇齒相交呼吸纏綿,隱隱的,還有一絲蕓豆糕的香氣,叫人欲罷不能。

紀棠青澀地回應他,不知為何,他近來越發癡纏,看來,給他納美妾之事得抓緊了。

對面雅間,歐陽虞將這一幕盡收眼底,眼中似要噴出火來。宋嘉敏走上前,瞥了一眼對面,罵了一句“青天白日不知廉恥”後將歐陽虞拉走。

“妹妹說的就是她?”

歐陽虞點頭,淚水傾瀉而出。

“這種女人,仗著有幾分姿色就狐媚男人,你放心,此事我定替你做主。”

“多謝郡主。”

“魏世子本與你青梅竹馬,豈能眼睜睜叫別人搶去?你就是太良善,才叫那惡人欺負到頭上來。”宋嘉敏一拍桌子,“小小一個孤女,任她有通天的本領不成?撞見我宋嘉敏,今日就叫她身敗名裂。”

歐陽虞抹著眼淚道謝,一回頭,恰見魏襄與閆映麒在回廊下說話,魏襄腰間那串翡翠禁步,色澤明亮十分顯眼。

那邊廂,紀棠被吻得暈頭轉向,一度呼吸困難,屋內碳火灼灼,某人已經開始伸手解她胸前的盤扣。紀棠抓住那只手,費了老大勁才將罪魁禍首推開。

“世子爺,今日人多,仔細被人看見。”

魏敘細細回味著她唇齒間的馨香,笑道:“你我夫妻,誰敢亂看,挖了他眼珠。”

“今日父親生辰,您這個做兒子的應去陪酒慶賀才是。”說著推他出門。

魏敘回身,在她臉上啄了一口,才大步離去。紀棠楞在原地,不對勁,這個人不對勁,他近日的行徑,與以前那個只會板著臉對她訓誡的侯府世子判若兩人,莫不是鬼上身了?

正發呆,樓下傳來一陣喧鬧。走到窗邊,見十幾個帶刀官兵湧入,最後跨進來的,是穿著官服的年輕男子,腳邊跟著一條狼犬。

那犬兇神惡煞,有半人來高,咧開的大嘴不斷流出哈喇子。

永安侯見狀,上前去詢問,那牽犬的男子拱了拱手,道:“魏侯爺,京兆府接到密報,珍福樓窩藏朝廷欽犯,俸府尹大人之命,特來捉拿,還請魏侯爺行個方便。”

魏漢林笑著道:“今日魏某生辰,在此宴客,未曾見到什麽欽犯。”

“魏侯爺,此事重大,若讓欽犯跑了,你我都擔待不起。”男子上前一步,“您只管請您的宴,容我上去搜一搜,不會驚擾賓客。”

說著,就要帶兵上樓。那狗露著尖牙從魏漢林身邊走過,魏漢林想阻攔又不敢上前。今日永安侯府請宴,京兆府帶兵上門,這讓魏家的臉往哪擱?

正著急,魏敘從樓上下來,堵住了男子去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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